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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赛与球迷

1998-06-25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世界杯一开始,足球就在中国的报纸上火起来了,这本身也许是个悲喜剧。

这几年球赛兴起来了,球迷也多起来了,关于球迷的文章也多起来了。这是中国进入竞争性社会的标志之一。过去国人所理解的竞争,是生存层面上的竞争,也就是为温饱而进行的较量。在这个层面上,人们对球赛的理解,最好的标本是关于军阀韩复榘的一则笑话。说是老韩见球场上全场人在争一个球,大发慈悲:“孩子儿们别抢了,我给你们一个买一个玩!”

老爹老娘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,这个儿子在营养丰富的条件下长大,然后能有一个好球场去学踢球——“这样的儿子”全国不能只有一个,要有成千上万,才会有一两个像样的“先天健康”的球队。从社会学考察,三年自然灾害时期“生不出”这样一个球队,文革时期定量配给粮肉油蛋的国民们也完不成这个任务。从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讲究优生优育后出生的“这一代”,才有可能产生先天健康的“预备球员”,也就是八十年代出生的一代。按此计算,中国先天健康的球队将出现在世纪之交。

这就可以找到答案,为什么中国的足球热中,球迷比球队成长得快,也就明白中国的第一代球迷悲剧性的命运无可避免。从宏观角度看,进入竞争时代,社会激发出人们对竞技运动的热爱,这种热爱会因“先天不足”而越发强烈。绿茵场上还没有冒出好球队,却不妨碍观众席上出现好球迷。先出现合格的球迷,却还没有与之相称的球队,于是八十年代以来的球迷悲剧就是“揠苗助长”的悲剧,悲壮的单相思。悲剧是美的,所以,球迷比球员可爱,侃球的文章比球赛精采。

球迷看球,倾向性是第一因素。在“友谊第一,比赛第二”的时代,体育场上只有观众,没有球迷。入佛界易,进魔界难,球迷是足球的魔界。人生如何,胜负如何,看清了的,可以当领袖,也可以当教授,当领袖是冷静入世,当教授是热心出世,进退都如佛有法。当球迷则不同,不是旁观者清,而是旁观者不清,旁观者能够不清,就是忘我境界,入魔。无论是工薪白领,还是市民高官,能坐在观众席或者电视机前,入魔两个小时,是人生一大快事,是现代速度的出世入世。

球场上最常见的是犯规,而且,多是明知故犯。犯规在球场上,不再是一种错误,更多是一种技术。在失球和被罚之间的选择,在大局与局部之间“度”的把握。都说犯规不好,实际上人们十分欣赏球场上那些合理、及时、有力、分寸得当而且冠冕堂皇的犯规。当然,这也许是一种演示——在人生赛场也有这样的情形,生活中百战百胜的无赖,绝不是总不讲理的人;这种人会讲理,会微笑,会握手,会服从规则,更会在恰当的时机犯规,又不会被罚下场。想一想,你也见过这样的人,在你的生活中或你认为的成功者名单里。

比之犯规,球迷表现出的宽容;对裁判不公,球迷的反应则是另一个极端,最不原谅。众目睽睽之下,执法者的过失被放大了。在这放大的过失中,人们纵情地发泄自己的不满,指摘、痛骂,以至于闹事。从潜意识讲,这是一个释放管口,对不公正的抗议。球迷在球场外也会遇到“执法不公”的事情,那种不公,使他感到失去了机会,也许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“进球”机会。大概不少的人都会认为,自己一生“进球”太少,也是另一种情形下的“裁判不公”所致。所以,我想给裁判说句话,他们的过失,所引出的激烈反应,至少有一部分是代人受过。

我爱看球,虽然不算球迷。我总喜欢看这种,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,球场外不一定能看到的公开、公平与公正;以及它的另一面,球场外不会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,球场也有的不公开、不公平与不公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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